第九章
她说到做到,当晚就搬离。
是夜,韩忍冬坐在屋里,菗了整夜的烟。屋里很静,彷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但每个角落记得,她曾在这里。
小抱枕没了,?橱只剩下西装和衬衫,鞋柜里空荡地留着他的几双鞋,波比照常在厨房里跑进跑出,似乎不明?常喂它红萝卜的那双纤手,为何不见了。
她走了,他的屋子和他的心,一并空了。
他努力专心于工作,试着回到从前没有她的平静?子,但几天下来,大错没有,小错不断,偶尔还出糗。
“经理?”小江怯怯地唤着啜饮咖啡的上司。“那咖啡我刚泡好,很烫的。”滚?冲泡的耶,他居然接过去就喝了?
韩忍冬一怔,这才感到唇?热辣的疼痛,皱眉放下咖啡。“没事的话,你出去吧。”
“半小时后要开会,你要的市调资料都准备好了,今晚的饭局也帮你改期了。”小江好气馁。她今天打扮得格外亮丽,他看都没看一眼,她丧气地离开。
韩忍冬翻阅资料,却一个字也读不进去,抬眼注视着挂有月历的墙面。墙后的几公尺外,她正忙着吧?有没有再被上司找碴?
分开后,在公司碰面,除了公事她不愿和他交谈,她照常上下班,和同事谈笑,对她而言,离开他似乎不算什么。
他却狂疯思念她,夜里难以成眠。和她相遇以来,情感就在胸中积累,因她的离去而沸腾,他知道这是什么,却依然无法表达。
念头一转,他拨內线,温柔的声接听。“喂,品管二课。”
“殷姐小,我是韩忍冬,想请问你那天的事查得怎样了?”品管那头人声嘈杂,听不出她是否在其中。“我没有?涉贵部门的意思,我只是关心。”
“我懂。”副课长微笑着。“其实不必调查,大家都清楚是谁做的,可是没证据,奈何不了他。”
“小语被冤枉这么久,一点也不生气?”
“我和她谈过,她认为是自己的疏失,才让人有机可乘,并不想追究,不过她这两天情绪有点低落。”她顿了下。“半小时前,她向我提出要辞职。”
韩忍冬震撼。“你答应了?”
“她很坚持,但公司规定离职要一个月前提出,她不能说走就走,她就说要请假两天,整理一些人私的事。”
是因为那天他没护着她,又伤透了她的心,她才想要离开吗?他心乱如?。
“你能找到一个常出?品管部,而且绝对能信赖的人吗?”
下班前半小时,韩忍冬进?品管部经理办公室,片刻后二课的正副课长被唤?。
品管部马经理留着小胡子,相貌威严,瞪着林课长。“老林,听说最近二课乌烟瘴气,全是你搞的鬼?”
林课长辩解:“明明是单秘书没尽到责任。”他瞪着韩忍冬。“你包庇朋友,跑来告状吗?”
韩忍冬啜着马经理招待的?山乌龙,微笑道:“我只是路过来喝茶。”
“自己有错就要先检讨,谁让你把韩经理的私事扯进来?”马经理骂得林课长低头不语。“单秘书听你的命令工作,出错就是你的责任!”
殷雪桐道:“不是单秘书的问题,我有证人,他曾经看见某个人对工作?志动手脚。”她拿起电话拨內线。“是我,请带他进来。”
当单莘语领着一位脸上有烧伤疤痕的清洁工进来,她娉婷的?影令韩忍冬胸口菗紧,?液隐隐沸腾。他想问她,为何要辞职?
殷雪桐对年轻的清洁工道:“你说你曾看到有人涂改?志,是谁?”
“是林课长。”清洁工面无表情地道:“好几次单秘书写好?志,林课长都会去翻看,还在上头写东西,他写过以后,当天品管就会出问题。我每天进来打扫,都看见了”
“胡说八道!这是你们串通好来诬赖我!”林课长愤怒驳斥,胀红的脸有丝惊惶。
呃,怎么没按照预定的剧本怕得认罪?殷雪桐有点慌,韩忍冬接口:“所以你从未碰过工作?志了?”
“当然没有!”
“就我所知,你会口述当天工作,单秘记书录在?志上,依此交代作业班,或者作业班班长自行查阅。”他望向单莘语。“是这样没错吧,单秘书?”
单莘语迟疑了下,颔首。“嗯。”一个简单音节,却如天籁般悦耳,热了他耳朵。韩忍冬掩饰地抚了抚耳垂。“既然如此,我有警界的朋友,请他们化验,想必?志上只会有单秘书和班长的指纹了,你说是吧,林课长?”
林课长脸?发?。“我我想起来了,我是有几次去检查过?志”
很好,他慌了!殷雪桐追击。“我早就接到厂商申诉,说课长利用职务恐吓他们,強收回扣,所以暗中调查,搜集到不少证据,包括海虹在內的十多家厂商都愿意出面指证,我统计款项,课长至少收取了几百万。”
林课长大惊。“哪有几百万”
韩忍冬又揷口。“所以你确实收取回扣了?”
林课长狠瞪他一眼,在脸?铁青的马经理面前气虚了。“是有收一点”
“只收一点就不是收了吗?!”马经理拍桌大骂。“你不但妨碍品管作业,还威胁厂商!你难道忘了公司规定,收取回扣的一律免职吗”
四人悄悄退出骂声震天的办公室,殷雪桐舒口气。“他否认的时候,我还以为失败了,幸好韩经理有警界的朋友。”
“我没什么警界的朋友,是胡诌吓他的。”韩忍冬微笑,对清洁工道:“谢谢你帮忙。”
“你们在说什么?”单莘语困惑。
殷雪桐解释:“你的工作?志被篡改,我和韩经理讨论后,都认为是林课长陷害你,韩经理就想出这出戏,套他的话。”她看着清洁工。“因为没证据,还请他当假证人。”
韩忍冬道:“其实有点冒险,所谓十几家厂商,只有海虹的王副经理答应作证,如果林课长始终不承认,就得请王副经理出面。单是打乱品管作业,受到的惩罚有限,揭发他收回扣,让他被撤职查办,才能一劳永逸。”看单莘语脸?冷淡,显然并不领情,他黯了眼?。她就这么排斥他?
“韩经理都是为了你喔。”殷雪桐对单莘语眨眼。“现在证明你是冤枉的,你就不必气得想离职了。”事情圆満解决,再待下去就不识相了。
单莘语道:“我不是因为被冤枉才想辞职”
“我先去忙了。”殷雪桐一扯清洁工,两人快步离去。
“是因为不想和我共事吗?”韩忍冬低问。
她秀眉微蹙。“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先提问的是我,你该先回答。”她抿唇不语,倔強的表情有丝脆弱,像初遇时那个为爱遍体鳞伤的小人。“看见我就让你痛苦吗?”
他步步进逼,她不断后退,直到无路可退的墙边,在隐蔽的角落里,娇弱的她激发他占有的冲动。
“好,我先回答。那天你提起林课长收回扣,我是想过暗示马经理,让他去处理,今天会这么大动作当然是为了你,希望你留下来。”吻她吧,吻得她晕头转向,她迷惘的眼眸分明对他仍有感情,他能再次将她诱回怀里。
“就是这个。”在他的唇覆上她的前一秒,她忽然开口。“就是你这样的态度,让我想辞职。你知道我爱你,无法抗拒你,就想利用这点勒索我的感情。”
她可真了解他。“既然爱我,为何要离开?”
“这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答案你也很清楚。”
“我就是不懂,我们是成年人,都什么时代了,为什么不能”
“这和时代无关,是彼此尊重的问题吧?”单莘语寒了脸。“我爸是退休教官,他从小编输我婚前性行为该天打雷劈,你认为上床不算什么,我尊重你的价值观,也请你尊重我的!”
趁他机手响了,她掉头就走。
若她是潇洒的新性,就能豁出去和他轰轰烈烈地周旋到底。
但她终究是保守的单莘语,极限已到。至少,她是以她的方式,轰轰烈烈了一回,她无怨也无悔。
下班后回到家,她打电话给好友,严桂妏听她提辞职,大声叫好。
“赶紧离开那个环境,免得他纠缠你,到新地方重新开始!”一听韩忍冬竟然因为权宜才说爱她,严桂妏气炸了,将他骂得一文不值,鼓励她离职。
“要一个月后才能走,我先请了两天假,想整理一下心情。”看见床头一套灰??物,她怔忡了一瞬。
“好啊!正好阿青前几天发现一家山产店,我们今晚就上山大吃一顿,然后杀到山顶看星星,再开车到海边,迎接?出!接着隔天”
満档的狂疯行程,是好友的心意,陪她度过失恋期。
单莘语笑着收了线,又看见那套灰??服,那是他的旧运动?,同住时她拿来当睡?穿,离开那晚她收拾得匆忙,将它也带上了不,是它偷偷爬?她的行李,是她还断不了的眷恋,诱拐它逃家。
她轻叹口气,眼眸迷蒙。是不是因为还爱着他,才这么放不下?
打岔的来电,是韩忍冬的伯?,老人家终生未婚,与他?亲同住,相互照应。伯?通知他,他?亲这几天感冒,不肯就医,终于发?烧而倒下,送急诊。
韩忍冬马上赶到医院,病床上的?亲睡着了,臂上揷着点滴针,伯?在床边陪伴。
“他没事了,医生说打完点滴,醒了就可以回去了。”
“对不起,让您?烦了。”韩忍冬心情复杂,病床上的?亲好瘦小,几乎被毯子淹没,记忆中?大威严的?亲,成了病佩撅的老人。
“自家人说什么?烦?倒是你爸越老越顽固,劝他看医生,他嚷着‘儿子不要我,病死算了’,像个小孩似的。”伯?笑咪咪。
他听了,神?一动,默默不语。
“你爸年轻时确实做错不少事,你气他也是无可厚非。我不是勉強你,虽然你们见了面就吵,你还是多回来看看他吧。这回你升经理,他提到你,嘴上照样骂,可那股骄傲样儿谁都看得出来。”
他若真恨?亲,就不会赶来,他们这对乖戾的?与子,同样牛脾气,针锋相对,只会用互相伤害来掩饰互相关心。
他完全遗传了?亲恶劣的性格,?亲伤害了?亲,他则伤害了她。
他守在病床旁,直到?亲醒来。?亲见了他非常惊讶,伯?向他使眼?,要他说几句话,但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和?亲一见面就是吵,已有许久不曾好好交谈。
“你怎么会来?”?亲问,神?有庒抑的激动。
“伯?说你们在医院,我正好经过,顺路带你们回去。”他甚至无法老实说出,是因为担心,才来到?亲?边。
他送两位老人家回去,又赶回公司,准备隔天开会的资料,直忙到凌晨。
隔天一早就开会,他的报告却频频出错,不是讲错相机型号,就是报错金额,其他主乖篇始窃笑。
直到副总裁脸?不善地打断他。“休会十五分钟。”副总裁起?,向韩忍冬使个眼?,两人一起离开会议室。
来到僻静的楼梯间,副总裁沈声道:“三天后的董事会,你也拿这副颓靡样去面对他们的话,会被生呑活剥。”
“抱歉,?边的人发生一些事,我保证会改进。”让他心神不宁的是品管部的马经理,坐在台下的他神?严肃,他想问他,有没有慰留她?
“能让你这个工作狂在工作时分心的,只有你?亲前年中风。”副总裁缓下脸?。“说吧,这回是你?亲,或是单秘书?”
被猜中心事,韩忍冬罕见地红了脸。“你曾经对什么事感到恐惧吗?如何克服它?”
氨总裁思索了下,微笑。“有,打针。我从小就怕打针,到了现在还是怕,不过现在理智明?打针是为自己好,害怕也会忍住,还敢去捐?。”
“如果你曾经很相信某个人,最后发现她欺骗你,你还会相信她吗?”
氨总裁听到这里,约略明?了。“单秘书骗了你?”
“不,她没有”
“谁欺骗我,只会破坏我对他的信心,不影响我继续信任别人。”
“我没办法像你这么理智。”韩忍冬苦笑。“从小,我妈最常对我说的一句话就是:我?亲对不起她,她很爱我,她只有我了”
那样的爱,沉重得令他惶恐,也让他执意捍卫?亲,以至于后来揭穿真相,他的愤怒不可言喻。
原来如此。副总裁明?他家中复杂的状况,沈声道:“所以哪个人说爱你,就让你想起令堂,你对她失望也是当然的,但爱的本?并没有错,不是吗?”
他一震。爱的本?没有错
“错的是以爱为名,去利用深爱自己的人。你拿令堂的错误噤锢自己,也惩罚不相?的人,还把过错推到爱情头上”副总裁叹口气。“你比怕打针的我还糟糕,没有半点分析的理智。”
韩忍冬默然,想起她对爱的阐述:爱也是包容和忍耐,是奉献和占有,它不理性,热烈却过于盲目,人们的私心也许令它变得可憎,但它的本质始终是纯净真挚的。
他只会逃避,睿智温柔的她,看得比他透彻。
豁然开朗的心,被爱点燃,炙热地在胸腔跳动。韩忍冬眸光炯炯。“我要请假。”他要见她,现在、马上!
“不行。”副总裁驳回得很?脆。“几分钟后还要开会,你想上哪去?”
糟糕,完全忘了还是上班时间。在副总裁调侃的眼光下,韩忍冬再度糗红了脸,忽有疑问。“我从没和你提过小语的事,为什么你给建议能这么直接?”而且一针见?。
氨总裁微笑。“认识这么多年的朋友,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心病?”
开完会,韩忍冬直接冲下停车场,驾车离开公司,爱车擦撞到停车场的墙,他没空心疼。
庒抑的感情,想要飞翔,飞向他深爱却不敢承认的孩。她会愿意听他的忏悔吗?
念头一转,他先回家,将小兔带上车,才赶到单莘语住处,是位于小巷內的老旧公寓,他将小兔放在外套里,上了三楼,正好遇见严桂妏和一位不曾见过的男人从屋內出来。
严桂妏脸?很难看。“你来?么?”
“小语在吗?”韩忍冬想往屋內张望,严桂妏却砰一声甩上门。
“不在!她已经搬走了!”昨晚玩太疯,看完星星,三个人在车里睡了,一觉醒来,单莘语有感冒迹象,她和男友送她去诊所,将昨晚买的大包小包先送回来,马上又要过去诊所接她。哼,才不让这个恶劣男人知道。
韩忍冬震惊。“她昨天请假时,没说要搬家”
“她请假就是为了搬家,以免你纠缠不休!”严桂妏单手擦腰,开骂了。“你这个烂人!那天看你人模人样,对小语还挺不错,结果咧?你如果不爱人家就明说,害小语在你?上费青舂,你这么爱玩人家感情就继续去玩啊,迟早得花柳病,烂光光!”
“请告诉我她在哪里,好吗?”韩忍冬乖乖挨骂,先求得她的下落要紧。
严桂妏还要骂,阿青伸手拦住她,沈声道:“小语委托我们帮她处理搬家的事,不会再回来了。”
“让我见她,我有话告诉她。”也许她还在屋里?但这两人挡着,进不去。
阿青看着眼前焦急的男人。“好吧,我就告诉你”摇头摇,要友别开口。“小语有个习惯,心情不好时喜欢到?处看风景,她现在可能在某个天桥上,或者百货公司顶楼,我们也不知道。”
得到报情,韩忍冬转?就冲下楼。
严桂妏瞪男友,然噗哧笑出来。“小语什么时候心情不好喜欢到?处?你真坏。”平?木讷寡言的人,说起谎来最能骗倒人。
阿青面不改?。“我涸仆气了,没说小语出国散心。”敢害他当成亲妹的小语伤心,怎么可以不让他吃点苦头?
午后,韩忍冬开车跑遍城市,小兔在车里蹦蹦跳,陪他经过无数天桥和大楼,每经过一个可能的地点,他不厌其烦地停车,亲自上去找人,一再失望。他拨打机手,她关机。
城市不大,偏偏他就是找不着最望渴的?影。
天?越来越晚,在盛暑中奔波一下午,他的西装绉了,満?汗?,饥肠辘辘。小兔倒是神百倍,还在油门和煞车板之间冒险。
他疲惫地缓下车速,熟悉的街景告诉他,他回到单莘语的住所附近。他又一次打她机手,仍旧没有回应。
她存心躲他吗?若是,他怨不得谁,她给过他那么多机会,他却一再将她推开,如今的下场,是他活该。
来到公寓前,他不抱希望地抬头,发现三楼阳台有人影。天?太暗,他只看得出那人是短发。他心脏剧跳,停下车就火速往楼上冲。
单莘语刚浇完阳台的花,就听见门铃响。她开了门,看见来人,愣住了。
“晚晚安。”好拙的开场?。韩忍冬局促地拉拉领带,一时竟说不出口,他找了她一天。“我到这附近办事,顺路来看你。”
“我下午出门,刚刚才到家。”她往门后缩,希望他别注意她?上穿了什么。
谤本没想到他会来,她才穿上的
但他还是发现了。“那是我的?服?”
“呃,我不小心将它一起带回来,刚好?服都拿去洗,才暂时穿着。我打算带去公司还你。”她绝不承认,穿它是因为让她感觉他还在?边。“你到这附近办什么事?”
“波比这两天食欲不好,懒懒的不爱动,我怕它生病,带它去看兽医。”这是他预先编好的理由,可惜小兔在他西装外套里钻来钻去,玩得不亦乐乎,一点都不像生病。
两人尴尬相对,她穿着他的?服,他说着蹩脚的借口,气氛有点暧昧,藕断丝连的感情,蠢蠢欲动。
“你这里有东西能给波比吃吗?”他问。
她默然拉开大门,让他人屋。“我去拿红萝卜。”
他走?客厅,家具整齐,不见打包的纸箱。“你没要搬家?”
“我为何要搬家?”困惑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很好,他被耍了。韩忍冬拎出小兔,放在地板上,它马上窜?沙发下,不见踪影,他很満意。“你要辞职,我猜想也许会因为新工作而搬家。”
“不管新工作如何,我会继续住在这里。”单莘语拿着红萝卜出来,看见他在沙发旁找寻。“波比呢?”
“跳到地上,不知跑哪去了。”蔵得越隐密越好,最好整晚都别出来。他看她,口吻是祈求的。“别辞职,好吗?”
她不回答,他又道:“林课长被撤职,目前二课完全由殷副课长管理,你走了,她一个人忙不过来。”
“我还有一个月才会离职,这段时间內依然会协助她,而且秘书课随时可以指派新秘书来帮忙。”他是为了公事才挽留她?单莘语心更寒,将红萝卜给他,迳自回到厨房。
韩忍冬跟进去。“我们约好要去‘茗居’吃晚餐,一直没去成,不如现在就去?我打个电话就有位置”
“不必了,我已经在晚餐。”炉上的稀饭熬出米香味,她取出蔬菜清洗。
他厚起脸?,问:“我可以留下来吃吗?”
“不行。”
好无情。不怕,再接再厉。“只吃稀饭不够,我出去买点小菜”
“请你去把波比找出来,带着红萝卜,马上离开。”
唉,直接下逐客令,她是铁了心不原谅他。韩忍冬无计可施,忽然看见柜子里的葯袋。“你生病了?”
“小靶冒而已。”
“记得昨天下午我们谈话时,我的机手然响起吗?是我大伯打来的,我爸也感冒,因为拖延着不肯去看医生,?烧昏倒了。我有没有跟你提过,他是中学校长退休?”
单莘语头摇。
他道:“我爸年轻时担任?中校长,和我?亲感情很不好。我七岁那年,我?亲发现他和学校老师有染,她和我爸大吵,我爸答应会改过,但两年后,我?亲生下我妹妹,报户口时却发现名下早就有个儿,是我?亲将和老师生的儿?了籍,他还在外头和老师共筑爱巢。”
她皱眉。“怎么不离婚?”
“那个时代还不行离婚,大家都劝我?亲要忍,她只能对我哭诉?亲不忠,说她还是很爱我?亲,也很爱我,我就这么泡在她的眼泪里长大。”
“一定是激发你的英雄气概了?”
“是啊。”他微笑,看她专注聆听,没继续赶他,稍感安心。“她就像个柔弱的受害者,我很爱她,心疼她受的委屈,认定我?亲是坏人,处处和他作对。直到我十五岁那年,我?亲逮到我?亲和学校的教务主任偷情。”
单莘语愕然。“可是她说很爱你?亲”
“是啊,她的爱就是不甘示弱,我?亲将老师金屋蔵娇,她就搞上他的下属,狠狠报复。我?亲要求离婚,她马上答应。我以为她会带我一起走,但她只带走我二妹。后来我才知道,她拿我威胁我?亲,如果不想她带走韩家唯一的香火,要给她一笔钱,并放弃我二妹的监护权。后来我猜想,我二妹其实是教务主任的儿。”
他低声道:“这就是我最初认识的爱是欺骗,是筹码,不是一种可靠的感情。当初我?亲不要外遇的话,也许就不会演变成这样,但让我更痛苦的是我?亲,最后我对他们俩都无法谅解,好几年都不和我?亲说话。”
单莘语默然良久。“你的意思是,因为你受过伤害,所以你无法爱我是情有可原,我不该怪你”“不,我没那意思!”他急忙解释。“我知道我的处理方式很差劲,或许如你所说,在‘浮夜’相遇时,我就对你动心,提出同居要求时,我知道自己已爱上你,可是我不敢承认。我想只要不说出口,你会一直守着这份感情,不会像我?亲那样抛弃我”
这男人,害她了多少眼泪,却把过错全推给童年创伤?单莘语冷冷道:“结果你发现再也找不到像我这么笨的人,所以回头来找我?”
“不,是因为我不能没有你。我错了,不该自私地只想到自己,没有顾虑你的心情。我爱你,”他握住她的手。“你愿意让我用完整的心,再爱你一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