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
现出身形,容玉一身黑色锦袍站在花丛中,如月神夜落,水墨清兰。
他微微抬手,广袖下如玉般的手指随意结了印,那丛丛牡丹便化作金光消失不见。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回到了冥宫,站在寝殿外寻了一块地方,将带回的牡丹全都种下了。
做完这些,他仰头看着天,夜里的幽冥界也是灰蒙蒙的天,飘落着灰烬一般的碎屑,像在燃烧着谁的生命,一切都很符合冥界的气场。
但不符合他想给小公主的家。
所以这些都将不复存在。
稚颜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她揉揉眼睛离开床榻,懵懵懂懂像被什么指引一样来到殿门前,看着外面牡丹绽放,阳光明媚下,一袭黑色银龙纹锦袍的容玉侧目看来,温润清幽里透着温柔的一双眼落在她身上。
“你醒了。”他悦耳的声音徐徐道,“为你准备的,喜欢么?”
他转过身来,清寒一身,却做着极其温暖的事。
“没费多少心,你若喜欢,可不要太过感动,扑到本君身上才好啊。”
他慢悠悠地调侃,嘴上说着不要,心里其实是想要的。
稚颜此刻已经完全清醒过来,她看着久违的天空和骄阳,再看看洒金般的阳光下周身镀上光晕的容玉,眼睛发热地扑了过去。
小公主娇软的身子扑进怀里,真是好像没有一点儿重量,容玉稳稳地接住她抱在怀中,揉了揉她睡得乱糟糟的发髻,到底还是想要一个答案,所以问她
“喜欢么?”
他问得很轻,轻得稚颜若不是靠这样近根本听不到。
稚颜埋在他颈间轻轻咬着她的喉结,在他手臂越发收紧的时候带了些鼻音道:“喜欢。”
她喃喃地重复
“太喜欢了。”
真的太喜欢,喜欢到哪怕让她转天就没命,也心甘情愿的程度。
第61章
幽冥界一开始有变化,一众鬼修就意识到了。
百鬼们更是倾巢而出,看着久违的太阳,担心自己会灰飞烟灭的同时又有着难言的渴望。
他们最后还是存在的,并没有灰飞烟灭,那阳光之下似乎有什么结界在,将他们保护得很好。
呜呜呜,一定是君上!
一定是他们无所不能的君上!
自从做了鬼,哪里还想过能见到阳光?
他们不是不渴望,只是因为知道没可能,所以压根不去想。
但现在不一样了,不需要君上时时散发的鬼气保护,他们就能隔着结界在阳光下存活,难以计数的恶鬼们弥漫在结界的周边,共同凝视着那刺目的朝阳,真是……
太爽了!
唯一有点不爽的,可能就是折腾了一晚上也没能真正洞房花烛的丛音和殷染。
其实从婚礼上表明心迹开始,他俩的相处模式就变得很怪,殷染坐在那,耳根总是红着,想看丛音又不敢看,丛音想和他说话,他每次都别开脸,她也就说不出来了。
明明平日里总能斗上两句嘴的人,今日竟然就这么无话地坐了一夜。
头上的盖头已经不在了,丛音坐了一夜,怀疑了一夜人生,在阳光照射进来的时候,忍不住了。
“闹什么呢这是。”
她提着繁重的裙摆走到门口,不顾殷染的阻拦直接打开了窗户,然后就发现了幽冥界一夜之间的巨大变化。
“我眼睛要被这阳光刺瞎了。”
丛音仰头看着被鬼魂围绕着都很难完全遮住的阳光,瞪大了眼睛,“这还是幽冥界吗?
我怕不是穿越了吧?”
殷染慢慢走到她身边,思忖片刻低声道:
“这应当是君上做的。”
丛音一听他说话就耳根发痒,耐着性子问了句:
“何以见得?”
“若不是君上,那些已死数百数千年的鬼怪不可能直面阳光。”
分析得倒是对,可是:
“君上为什么要这样?”
丛音特别不能理解:
“君上不是一向喜欢咱们幽冥界阴森森的排场吗?”
殷染望向她,就那么看了一会,才在她微微皱起眉的时候说:
“他喜欢什么我们自然知道,但夫人喜欢什么,只有他知道。”……
所以这是因为稚颜。
这样费尽心思,耗费灵力,只是为了稚颜。
丛音心里一热,别别扭扭地回了屋里,一屁股坐回床边道:
“风花雪月都是人家的,到了我这里就只能羡慕嫉妒。”
她这话殷染就不爱听了,他拘束了一下,到底还是坐在了她身边,这床很大的,坐在一起也没什么,但他坐下来之后就浑身发痒。
“为何要羡慕嫉妒。”
他看着她,手搭在膝上缓缓握拳,“你不必羡慕嫉妒的。”
他已经明白自己的心了,她也不是一个人了,有了他这个夫君,真的不需要羡慕旁人。
可丛音不这样想。
她转过头来认认真真地说:
“我怎么能不羡慕嫉妒呢?
夫人她孩子都有了,可我这儿呢?”
她用手比划了一下殷染:
“我好大一个前任摆在这,但是用不了啊!”
殷染呆了呆,茫然道:
“用不了?”
丛音拧眉:
“否则呢?
你不用解释,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可以理解的,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这样的性子是怎么形成的我一直都不清楚,现在破案了――原来是因为你不行啊。”
殷染懵了一瞬,猛地反应过来,腾得一下子站起来:
“你说谁不行?”
丛音指责他大惊小怪:
“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咱们都成亲了,难道我还会因此不要你吗?
不会的不会的,你放心。”
殷染忍无可忍,直接按住丛音推倒在床上:
“你从哪里看见我不行了?”
听着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丛音缩缩脖子道:
“那你要是行,这洞房花烛千金难买的,你能干坐着?”
她语重心长道:
“千万别自卑,我完全可以理解的……”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殷染愤怒地打断她,再不让她见识一下他的厉害,他可能真就要被编排的不行了。
明明是因为……
怕吓到她,有些迟疑,才干坐了一夜,怎么到了她嘴里,就成了……
不行!
他今日倒要她仔细感受一下,他到底行不行!……
天都亮了,这边才开始洞房,很是繁忙。
稚颜这边也挺忙碌的。
容玉有句话是对的,修士孕育子嗣艰难,孕育他这种修士的子嗣就更难,但这不是难在稚颜身上,而是难在他自己身上。
他替代了稚颜受罪,也没预估到会这样受罪,本来一个人都可以忍耐的,但稚颜在一旁嘘寒问暖,他就忍不住要夸大其词。
丝被蒙在身上,容玉盘膝坐在床榻上,苍白着一张脸看稚颜忙里忙外,气息微弱得好像一下子就要厥过去了。
“还要吐吗?”
稚颜刚回来就见他这副模样,赶紧又问了一次。
容玉其实也没真的吐,就是恶心,干呕,真要他在稚颜面前吐出来他也做不到。
太有损形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