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舟第120节

小男生版应逐潮正在经历一生中嘴巴比钻石还硬的时刻:“其实我知道,我只是不想说!”

可他又听海面上回荡起鸣笛声,好奇心起:“四声呢?”

“意思是船在说,我不同意你的要求!”

“对谁说?”

“附近的船!”

“为什么要说!”

“你好烦!”

小小舟天生本就没多少的耐心告罄,一屁股坐在小小潮身边,把沙子捧在手心里,拿铲子狠狠挖了几下,没挖到追赶不及退潮的中华沙蟹,向下找了会儿潮间带,没找到后放弃,又仰头伸出白嫩嫩的手指向天空:“哇――你看!”

一排排通往海上岛屿的跨海索道正运行着,天空湛蓝秀美,游客不算多,像天空中架起一道专供车辆往来的铁索桥,小男孩儿们眯起眼,只看得到游客们晃晃悠悠的脚,还有……不知道谁掉下来一只人字拖。

那只人字拖从天上掉进海里,啪嗒,水花无声无息。

两个小孩儿对视一眼,笑得憋红了脸。

小小潮:“索道?”

小小舟兴奋得双手握拳:“我们也去坐!”

“不行呢,上次就说过要去了,”小小潮说,“但是售票处说必须要有成年人陪同才可以。”

“啊哦。”

小小舟犯难了,爸爸妈妈来陪是不可能的,让保镖叔叔陪更不可能,这报告要层层叠叠往上打,麻烦得很,等审批结束天都黑了。

而且,爸爸妈妈绝对不可能让保镖或者集团中任何一个成年人陪着他坐索道的,不然半途中解了安全带把他推到海里去喂鲨鱼也说不定。

被鲨鱼咬一口肯定很痛,绝对比前段时间一个人偷偷跑去爬灯塔摔一跤更痛。

“好啦。我不可能坐的。”

小小舟站起来,拍拍屁股,眼疾手快抓了只趁两个小屁孩谈天说地时冒出脑袋的小沙蟹扔进自己用沙土堆砌的破烂城堡,紧了紧土,不愿意再谈论坐不成的索道,专心当自己的小国王。

小小潮已经想好周末让爸爸妈妈陪自己来坐了,望向好哥们儿的眼神变得怜悯,只说:“好吧,等你长大了再来坐。”

小小舟敏锐地捕捉到了“你”字,心里有点儿泛酸,哼道:“长大了也需要成年人陪同吗?”

“长大了你就是成年人了吧,就可以一个人坐了吧?”

小小潮懵懵懂懂,还不太确定,想出十全十美的法子:“或者你可以让你老婆陪你坐,老婆肯定不会想要害你。”

是哦。

小小舟本来想要点头夸赞这个很有前瞻性的建议,可想了想家里父母恶语相向的样子。

他愁了:“也说不准呢。”

第83章为爱而生

他说完,刚想把塞进城堡的小沙蟹抓出来玩玩,却眼睁睁看着小沙蟹撑破海涂泥泞的束缚,从“对头洞”中蹿出来,大摇大摆地在海涂上留下一串足迹,跑远了,直至被浪花卷走一头栽进海里。

小小舟呆住。

连沙蟹也跑了!

小小舟很气愤,开始拼命地在海涂滩中找洞,决心要再找一只沙蟹,此时海面上悠长的船鸣再次响起,半大点儿的小男孩擦擦手掌上的沙土,又朝远方眺望而去――

嘟――

嘟嘟嘟嘟――

头顶那些如水底海草般摇曳的人腿变得模糊,身影飘向高处,与海边压制水面的云层混合在一起,有海浪侵蚀后的沧桑平静。

海边的云湿软,多变,会根据阳光的照射呈现出不同的色泽,凌意舶常常见到的是红色。

含在唇齿间的也是红色。

湿润,艳丽,柔软。

他张嘴,松开他的一片海边的云。

凌意舶又不舍地咬上去,手掌捧住楚漾那才被海风拂过的柔软脸颊,额头抵着额头,促狭地亲昵好一会儿。

“都,都有人看着……”

楚漾一张脸羞红,垂下眼抬手挡住凌意舶又凑过来的脸,讨好地顺了顺他扎手的短硬发茬,手一紧,忙不迭揪下几根头发,发愣地盯着抓下来的毛发,又揉了揉凌意舶脑袋:“疼不疼……”

凌意舶顺杆往上爬:“疼。”

其实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楚漾因愧疚让步:“下了索道上车再亲……”

“亲一下,就一下,”凌意舶磨他,完全拿住他的心软,“他们离得远,没关系的。”

另外几个随行保镖都在后面的索道吊椅上,只不过听从了凌意舶的命令隔了两三个那么远,只遥遥望得见凌二少爷和楚首席的脑袋凑在一处。

“好吧,”楚漾软下来,“亲两下也可以。”

“那三下好不好。”

“……”

这种特赦令无非是一种勾引,勾得凌意舶非要在索道最高点像他讨一吻――楚漾身上淡香的水生信息素气味和海水巧妙融合成一股能够安抚他内心所有狂躁的抚慰剂。

凌意舶看他发愣,凑过去闻闻:“想什么呢。”

“每次一看海,”楚漾哑声,“就很想说我爱你。”

这种感觉从在雅加达时就有了,人总是这样的,一看着大概,心底藏着的秘密就会漂浮起来,随波逐流的,妄想那样的小事能随浪花到对方身边去。

“看到船呢?”

“就想说我想你。”

凌意舶的指腹细细在楚漾腺体的位置打圈儿,按了按,又埋头亲吻上去:“我也爱你。”

偌大海面上的船鸣声仍在继续,楚漾放眼远眺,能看见不远处忙碌的港口。

小船大船来来去去,交织成这世间的熙熙攘攘。

楚漾听着耳边再熟悉不过的汽笛声,说:“原来渝水以北有那么多航线……以前没来过渝水,从来没注意到这是个海上线路那么重要的地方。”

凌意舶说:“是啊,再往北就是东北了,那边有凤凰城港、滨城港,从这里出去的船可以去往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

耳畔的货船仍在鸣笛,那样深沉悠长的汽笛声仿若海面上十几年前传来的回音。

楚漾的声线轻快起来:“希望下次再出海能有你一起,到时候我一定在船上给你煮面吃,还可以在甲板上看星星。”

凌意舶挑眉:“楚首席,这么浪漫?”

楚漾微笑应对:“为了讨凌二少爷欢心。”

凌意舶想起小时候被保镖追着在渝水听船鸣的日子,长呼出一口气,颇为放松地往后靠了靠,对楚漾道:“一长一短一长声表明本船希望和你船联系。”

楚漾又侧过脸亲他一下,笑道:“已经联系上了啊,凌船长。”

“……”凌意舶扭头不说话,紧握住楚漾的手。

修长的手被海风吻得冰凉,继续他的嘴唇来回温。

“好难,”楚漾仰面吹海风,“以前我乘船下南洋的时候,就觉得开船是个很辛苦的差事,或者说一切和大海有关的工作都非常需要能吃苦。”

在船上晃个几个月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有些出海一出就是半年一年,那种无边无际的日夜不知道要做多少心理建设才坚持得下去。

他发现凌意舶很认真地在听船鸣。

楚漾也侧耳听了一阵,眼睛发亮,天边柔和的光映在他刀刻般轮廓锐利的脸颊。

他语调温柔:“一长声是本船即将要横越,我听出来啦。”

凌意舶点了点头,夸他,说:“那我应该是,嘟――嘟――,叫两声,很长的那种。”

楚漾道:“嗯,是要靠岸的意思。”

他知道凌意舶想表达有了他就是船进港了,有归属了,有些话在他们两个人之间不用细说都明白。

“其实,”凌意舶顿了顿,“鸣笛一长声除了横越,还有要离开泊岸港口的意思。”

“啊。”楚漾没懂凌意舶为什么都解释一句,隐约感觉他有话要说。

“那天我提到说要和你聊聊关于你的事,这些天我一直都舍不得开口,现在趁着机会,我就直接告诉你我的想法吧,”

凌意舶做足了心理建设,“我想送你出去念书,想你把没做完的事情都做完。”

楚漾下意识抗拒:“……不要。”

但他没想到他随口一提的事情,凌意舶居然记了那么久。

他记得那是孟听池生日派对出事后的第一个白天,他躺在渝水别墅主卧的大床上和凌意舶亲吻、聊天、耳鬓厮磨,然后凌意舶问他还想不想要读书。

楚漾说想。

他几乎是不加掩饰地,很少这样对凌意舶说出了内心直接的想法,就被凌意舶记住了。

“最近的,也比较现实的,你可以去港岛。森叔在那边生活,你也有个照应,我等你读完书再回来,”凌意舶牵起他的手亲了亲,只觉得嘴唇也跟着发凉,“我可以经常过来看你的,保证每个月至少飞四次,好不好?”

该说不说,楚漾心动了。

这是在渝水的日子里,陈迦礼和李观棋那两个臭小子常说的,可以去散心的跨海索道。

这条索道就这么将渝水海岸和海边的一座小岛屿紧密相连在了一起。

也许凌意舶说得对,该做什么,想要做什么,趁年轻就要去做,不管是离陆地很远的岛屿,还是另一处港口与天边,一艘船与另一艘船,都总有办法紧密相连。

那天楚漾给的答案是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说再想想。

想要出去读书不是什么难事,他年龄也不大,花两年的时间完成学业,对自己的生活其实完全不影响。

如今公司主要势力重组,凌沣相当于失去了凌思岸这个不中用的选项,所有压力和担子都落到了凌意舶身上,而石观东和乔鸣在高层与保镖中的两股力量已完全成型,梁时予谨慎聪明,康复后的陈迦礼和周渡也能挑起大梁。

楚漾也想过,他是不是该休息一阵子,就那样待在凌意舶身边,继续做一把藏在左胸腔内离心脏最近的一把刀。

那天凌意舶和凌沣在办公室里谈了什么,他并不清楚。

他只知道之后凌意舶随时把他带在身边,并且不允许他使用任何抑制贴,只偶尔让手底下的人给唐抚宁送去一些礼物,算作那些omega补剂的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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