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舟第31节
皮卡车呈夹角状停稳,恰好把谢崇珩楚漾二人与那辆emira包围成了个三角形。
楚漾是何等警觉,他一个箭步上去抓住谢崇珩的手臂,还没等谢崇珩出声问怎么回事,他们后方又有脚步声落地。
楚漾回头一看,是绿化带外翻上来三个和他们身高体型相等的beta。
再回过身看,前方皮卡也下来了人,五位alpha,刚好把皮卡车坐满。
来者不善,有b有a,那么是明显指着他们来的,并且还清楚谢崇珩是个alpha。
这些人有几个皮肤都偏黑,身上都挂着多圈琥珀、沉香串儿,穿短裤短袖,色彩花纹都较为浮夸,另有几个还是高鼻深目的异域长相,楚漾迅速判定他们应该是和谢崇珩有瓜葛的人,竟然心下还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他把危险带给谢崇珩的,就行。
“谢三公子,”为首的人操着一口很重的边境腔调,“你看兄弟们那么远来接你,能不能给我们个面子?走一趟?”
楚漾侧身一挡,没理他们,先问谢崇珩:“什么人?”
“服了,还不是都怪我弟那个赚黑心钱的!”谢崇珩低声唾骂,“他上个月低价从缅甸进了批翡翠料子,货囤积着没销掉,协商好要退一部分回去,他拿其他水种的次料去充,被卖方发现了,我妈还在家里处理这事儿呢,怎么就……”
他说着,提高音量喊回去:“那你们冤有头债有主,找我弟去啊?找我干什么?”
楚漾没出声,心下已了解个大概,谢崇珩在家排老三,上面两个姐姐下面一个弟弟,家里掌权的是母亲,家里最不学无术的就是那个老幺弟弟,听说谢崇珩对凌意舶不太看得上那小子的态度很赞同,从来都不带着一起玩儿。
“你弟说他没钱,说你有钱。”
那个头儿指了下谢崇珩停在路边的emira,又侧身来看他,眉间粗重川字纹已压上高耸的眉弓:“这么好的车,真可惜。你是觉得我砸车好呢,还是砸你――和旁边这个漂亮beta呢?”
谢崇珩瞪大眼睛。
楚漾皱了下鼻子,平静道:“你就该打个电话过来让你弟一起被揍。”
“走一趟?”另外一个中东长相的男人上前一步,气势汹汹,中文发音别扭,“和我们去仓库,然后,等着谢家的人,来接?”
见谢崇珩当真在思考这个方案的可行性,楚漾提醒道:“不能去。第一,你不清楚他们要带你去什么地方,不排除把你迷晕了送出境的可能;第二,你家没有雇私人保镖,家里人来送钱也不安全,除非能报警。”
第三,凌二现在的状况可能不太好,他得赶紧回渝水。
谢家发家得不算早,还没富到第三代,但在也这行风生水起多年,佳士得、保利各种拍卖会都有谢家人的身影,大多盈利来源于线下销售渠道,也有捞偏财的性质,没想过会得罪什么人。
谢崇珩在少年时期一直念的私立学校,安保良好,大学时期又和凌意舶经常在一块玩儿,相当于一起被保护了,所以根本没想过要去雇什么保镖。
“我家肯定不会报警的。”谢崇珩知道理亏在先,急了,又问,“你那两个同事多久到?”
楚漾摇头:“堵路上了,况且那也只来两个人。”
他话音刚落,衣领忽然被眼前的外国人攥成一团,对方盛怒道:“走不走?你们有选择?”
见楚漾冷着脸不吭声,似乎对这种场合早已习以为常,谢崇珩动作比脑子快,不耐上前推搡一把:“你要动手?”
“动手?”对方重复,“你想动手?”
看这架势,硬要走肯定走不了,也不可能就这么被一直堵在这儿,楚漾粗略估计了一下敌我数量,想了几秒。
如此近身的距离,一拳干一个肯定不方便。
直接用腿算了。
“谢崇珩,”楚漾第一次叫他大名,“你往后退。”
“可是你……”
谢崇珩望了一眼渐渐围上来的十人,空气中弥散开来的alpha信息素霸道而混乱,多种味道交杂在一起,使人非常胸闷气短。
谢崇珩瞠目看向楚漾,发现对方没有任何异样,悬着的担忧才落下一半。
“凌二比你能打,遇事还不会说废话,”楚漾曲起双膝降低重心,抬起一只胳膊把谢崇珩牢牢护在后面,“所以你不想拖后腿就把嘴巴闭上。”
他继续低声道,“现在立刻,给你家里发坐标,维持通话不要挂断。我护着你往车的方向跑,你上车我们直接走。”
谢崇珩连声应下。
太阳已被群山吞没,四环路边的路灯还未亮起,绿化带旁的一片区域笼罩于暗色阴影之中。
他握着手机,胡乱地乱点一气,打开通话页面还没按下去,只见楚漾突然以膝盖为轴,侧身抬起小腿,猛地朝离他们两人最近的人单腿横踢而去,一脚踢至来人下颚。
从口腔喷出的血飞溅上楚漾干净的裤脚。
楚漾皱了下眉。
他第一腿踹翻一个,紧盯着补上来的人,迅速弹收小腿,往后方稍稍侧了点儿身形,握住谢崇珩的肩背借力,回身拔地跃起,又借单腿的力量踩上人身,回旋半圈,另一条腿发力,腾空后踢直击面门!
短短几十秒,谢崇珩只听得见叫骂声、呜咽声,以及阵阵劲道拳风。
那些来人似是没料到能遇上个如此能打的“beta”,alpha天生的信息素压制不起任何作用。
谢崇珩不至于只会些花拳绣腿,也冲上前帮楚漾挡了好几次拳头,可楚漾不停地变换出招方向,谢崇珩只能感觉到他在尽量避开自己这一处软肋受限。
直到谢崇珩被一腿踹倒在地,还没等他熬过剧痛爬起来,他眼前人影晃动,楚漾又结结实实挡在了他面前,再紧跟上一记动作利落的勾拳。
路灯终于亮了。
光线昏暗,谢崇珩粗喘着气,这才看清楚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多少人在狼狈叫唤,他立刻看向楚漾――
楚漾的衬衫经过粗鲁拉扯后已经快全部敞开,肌肉匀称,没有半分旖旎色情,因为擦脸动作而微微凸起的后背蝴蝶骨一闪而过。
他眼下的皮肤擦破了一小块。
血从耳根顺着他左腮往锁骨流淌,脸上仍是不动如山的镇静。
他无心念战,连单打独斗都是符合保镖的水准,不好胜、不主动、不拖泥带水,第一要务是保证被保护者的安全。
楚漾缓缓直起身,抹了把脸,路灯太暗看不清是汗还是血,手背上划出一道很惨烈的猩红色。
突然有已经倒下的人又跪着爬起来。
谢崇珩抬脚将人踹倒在地,还想再补一脚,楚漾直接往后拉拽他的衣领:“别冲动,先上车!”
被拽走后谢崇珩都还在恍惚,楚漾明明是那样细致单薄的身形,为什么偏偏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他像一只晚霞下捕食的豹,攻势凌厉,身手矫健,只管开辟出一条能走的道路,其他外界因素丝毫无法撼动他的爪牙。
两人一路小跑到那辆emira旁。
谢崇珩不敢再拖后腿,即刻开门上车。
楚漾倒放松下来,粗喘着气,趁谢崇珩启动的空档,拿手机对着那群颤巍巍爬起来叫骂的人拍了几张照片。
即刻提速,车身如离弦之箭,直直冲进宽敞的辅道。
谢崇珩太过于紧张,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喘起气,牙齿像要打架:“你还,你还有功夫拍照片?”
“完成了集团业务范围外的任务,自然要拍照做个凭证。”
认真陈述完理由,楚漾笑了下,用手背又擦了下脸,意识到车上没有卫生纸,干脆自暴自弃地拎起衬衫的一角,往眼下抹了两把。
棉质衬衫上很快晕染开水红色的血印。
“我靠。你也太专业了。”
谢崇珩不敢看他那半张脸上抹得乱七八糟的痕迹,已经能想象出凌二暴跳如雷要把自己喂鲨鱼的样子了。
内疚加心虚的双重恐惧加深,他着急道:“现在怎么办,我送你去哪儿能等你下面的人过来?你的脸要不要紧,或者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不用,”楚漾望了眼后视镜,脸上火辣辣地疼,“你送我回渝水,我们扯平。”
潜台词就是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凌意舶,脸搞成这样纯粹算自己倒霉。
谢崇珩连声应下,又不放心地多看了楚漾几眼,瞥一眼在扶手箱持续震动的手机,终于挤出一个笑:“但是真可惜,我都把坐标甩我们群里了,凌二肯定……”
楚漾捕捉到关键字:“什么坐标?”
“就那儿啊,”谢崇珩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刚才我们一被围我就发了,出这种事不找凌二和应逐潮我还真不知道找谁,我妈我姐我弟都不靠谱。”
他说完,迟疑了会儿,又说:“你是为了我才受伤的,凌二应该不会罚你的……吧?”
楚漾脑子木了一下。
他习惯了独自面对危险,一时难以将凌意舶的反应与之挂钩。
同时,楚漾的手机在裤兜里没命地响起来――
“楚首席,楚首席,”陈迦礼的声调是前所未有的慌乱,“二少爷不见了!我刚去他房间想问下他吃……”
楚漾的呼吸在一瞬间肉眼可见地急促起来。
他捏紧手心,强迫着自己镇定,回复道:“你先看住李观棋和周渡不要往上汇报,我天亮之前一定把凌二带回来。”
第22章易感期
渝水,夜起大雾。
从群聊收到坐标位置后,凌意舶给楚漾回了个电话过去。
没人接。
发消息也没回。
当时凌意舶也不明白怎么回事,他心中就是有种强烈的预感。
预感楚漾和谢崇珩还在一起,预感出了点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认识谢崇珩那么多年,每次甩定位都是吆喝着出去玩,对什么事儿都兴趣甚浓,不可能无缘无故这样不知会一声情况。
于是,他纵身跃下别墅二楼的窗沿,单脚踩上一楼顶部采光井的边缘。
渝水涨潮,海边雨雾湿滑,凌意舶几乎是不犹豫地,踩稳透明顶棚,又跳了下去。
为了翻墙,他还特意换了身球衣,透气、吸汗、不影响四肢舒展,没有比这更适合跑路的衣服了。
追媳妇儿嘛,主打一个灵活变通。
刚落地,球衣衣摆已经蹭上湿泥与青苔。
应逐潮倚在车边,双手插兜冲他冷笑,“凌二,你至于么。”
这是应逐潮这次来专门开的一辆车,车内灯光全熄灭了,就这么停在别墅背后的空地里静静蛰伏。
而凌意舶今天除了吃饭,一整天都因为脑袋昏沉不太舒服没有下楼,陈迦礼等三位留守人员自然放松了警惕。
“你就会说风凉话是吗,”凌意舶开门上车,冲应逐潮勾手,“赶紧出发。”
“着急成这样?不放心就叫别的手下去看看,搞笑呢,难道首都就没有你凌二差遣得动的人了。”应逐潮嘲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