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这已全白了的发,是月色染它如此吗?

这流淌满屋的光,数不清是谁的苦悲。

直到又一个日出,陈渊海敲不开他的门,心下一紧,猛得闯将进来。

“长……”即将脱口而出,却被他生生含泪咽下,他始终记得他们如今的处境,他绝不愿再为沈长清添一丝乱子,他忍悲改口,“少爷——!”

他手忙脚乱把人弄到床上,用被子紧紧裹着沈长清冰凉的躯体。

陈渊海的神色那么哀伤——你总是那样强大,总是那样包容一切,总是那样安安静静闷不吭声。

——我便总是忘了你正在承受痛苦。

陈渊海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他分明已经看出沈长清的不对劲,可沈长清后面表现得太淡然太镇定,以至他竟忘了原本是想要悄悄为沈长清守夜的!

他不敢看沈长清那满头白发,一看就觉得心惊肉跳。

“少爷……”陈渊海忍住哭腔,“您冷不冷?我让人去打热水……”

沈长清没有醒来,嘴唇紧抿着,一沾到床就蜷缩作一小团。

被子底下隆起一个小包,里面的人瑟瑟发抖。

陈渊海忍不住红了眼睛,拿了桌案上的信,推门出去。

他知道,他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是按照沈长清的交代一件件安排下去。

许祎就在隔壁房里,陈渊海喊他出来,让他好好照顾沈长清。

然后他就不带一丝迟疑地走了,他步履匆匆。

寒风起,有水珠被风带着,落到许祎脸上,冰凉的。

“下雨了么?”许祎把头探出屋檐,“没有啊?”

许祎端着热水进屋里去了。

沈长清昨夜说的其实只有大概方向,不过陈渊海总管三河多年,有能力把控细节,只是不像沈长清算无遗策游刃有余罢了。

这更合适的新粮虽然找到了,但是人们的成见是很难改变的。

换做谁抛弃种了一辈子的种不要,去冒着风险换一点经验都没有的新种,谁都不会愿意的。

毕竟民以食为天,他们不能拿一家人的命去赌。

但……如果让他们看到巨大的商机呢?

这就是造势,用一个发财的例子,吸引大量人自发播种。

前期的造势分两个方向同时进行,第一是“拔苗”,第二则“说书”。

这“拔苗”会由唐梨酒跟进,由牛驼山余孽执行。

而“说书”最重要的部分沈长清已经解决,现在就需要他走一趟,与酒塘秦家打好配合。

陈渊海紧了紧怀中的信,去马厩里牵了两匹好马,把缰绳栓在一起,上了其中一匹,直接策马通过险峻的山路下山。

与此同时,唐梨酒已经带着唐家私兵做监工,押着牛驼山人先一步下山开垦。

第072章神话传说这不就来了

平昭元年冬,腊十七,初雪。

北境来犯,胡虏铁骑踏破天山,风雪载途,昼伏夜袭,守关将士毫无反抗之力。

呼啸而过的北风吹到了平昭帝耳边,就只剩下了一句不轻不重的“边关失守,贼人继而南下,恐有侵扰之嫌。”

对此,朝中划分为三大派系,以丞相为首的中立派两不相帮。

以新任御史大夫、老御史之子长孙洪济为首的文官认为此猜测实为杞人忧天。

“匈奴年年来犯,搜刮些存冬的粮食就走——”

“匈奴年年来犯,可也没有一次敢过天山——”

以老骠骑大将军,先皇后之父常鸿方为首的军方忧心忡忡,据理力争。

“怕什么!长清君就在益州!他如挥师北上,最多半月功夫就能大军压境!”

“你糊涂!先太祖留下遗训,长清君怎么样都随便,独独不能让他掌兵权!”

颜平挥了挥手,压下争执,“拟旨,京中日夜闹鬼,朕不得安睡,惶恐不已,请长清君回京,以安朕心。”

胡公公身上总是带着几分阴柔,还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冷森感觉。

他掐着嗓子笑了几声,草拟圣旨。

腊月十九,圣旨到益州府,被颜华池直接扣下,谢三财“礼貌”地请钦差往太平教做客。

同月二十四日,连下三道圣旨,无回音,二十五日,益州势力大清洗,谢三财果真骁勇,又多熟悉,不二日,率太平教凯旋而归。

腊二十八,第七位钦差被扣,外面正在操办庆功宴。

有府兵报,那钦差在屋里转了两圈,跺脚道,“反了!全都反了!”

谢三财笑问,余者如何

答,“划拳,耍牌九。”

哄堂大笑。

腊二十九,沈长清方醒,不能下地,命许祎搬来小炕桌,伏案办公,未有一丝懈怠。

唐梨酒明着在种地,暗地里却偷偷把一担又一担成熟的作物运回牛驼山上。

这所谓“拔苗”计划,乃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正当凛冬,而稻谷却是秋收春种。

如果中规中矩等到来年秋再宣传推广,那么后年百姓才会大面积种植。

到那时候,该死的早死绝了。

他必须配合陈渊海与“说书”计划,在今年春上就普及新种!

秦时钟是腊月十七到的泾川,他便是“说书”计划里的那个说书先生。

秦时钟排场闹得非常大,随行的船队浩浩荡荡延绵数十里大江,一路喇叭唢呐不绝于耳,泾川郡守亲自带人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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