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然后……他精疲力尽,他心力交瘁,他难以抵抗这痛苦,于是在放弃挣扎的那一瞬间,沉入水中。

窒息,咸涩的海水倒灌进鼻腔,酸涩,刺痛,他拼命往上游,但那一点点光始终离他如此遥远。

然后在不知多长时间过后,夜幕降临,光,灭了。

黑暗好像无穷无尽,海水压得他胸口窒闷无比。

尖锐的耳鸣声仿佛要刺穿耳膜,阿山拼命摇晃他的胳膊,他用力抹了一把脸,手上有些许湿润。

而阿山说什么,他已经完全听不清了。

颜华池胳膊不听话地剧烈颤抖,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抓起阿山,胡乱在空气里摸了一阵,好像摸到了什么东西的边缘,他把阿山丢进了那东西里面,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头皮再次一凉,无边寒意蚀骨销魂。

刚刚那是――鬼门!

不……怎么可能!他为什么会这个东西!

那不是沈长清的仙家秘法吗!

过去的种种细节慢慢串联起来,一个模糊的猜想渐渐成型。

鬼门……鬼门……

鬼……门……啊……

――每一只极凶厉鬼,都应该有一扇独属于他们自己的门,那门里关着的是过往所有痛苦,只有把它们关在里面,极凶才能保持清醒和理智。

――颜华池,你怎么这么傻……

颜华池胸口起伏不定,用力呼吸着空气,像一条离水久了的鱼。

他会这个,当然因为,他曾经是极凶!

那么沈长清呢?沈长清是什么!

暴虐的阴水挣脱了他的掌控,在他身体里肆掠,要捣碎他的五脏六腑,荆棘扎穿他的身躯,把他死死钉在坚硬的石壁上。

影子里那团温和的阴水却慢慢缠绕上荆棘的根茎,它一点点软化荆棘的刺,荆棘也在慢慢吸收它,把它当做养料。

“你当年不教我这个”,颜华池忽然轻轻笑起来,他躺在地上歪着脑袋笑,眼睛直直看着天空,“你说,与其关起心门,不如解决后释怀,你说,苦难其实也可以成为生命的礼物,成长是与过去和解。”

“那你门后的又是什么!你告诉我那是什么!”颜华池眼睛里渐渐失了神,混乱的思绪主宰了他的意识,他已经完全没办法思考,理智似乎早就荡然无存,他怒吼,“沈长清!”

“那里面,有我的东西吧?”颜华池轻叹一声,接着又呵呵笑起来,“收走我的痛苦,还我一团软绵绵的废物,然后骗我说,是我自己掌控了阴水。”

那团黑水被骂作废物,似乎有点委屈,亲昵地蹭蹭颜华池脸颊,然后继续与荆棘争夺主权。

就是这么一团几乎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废物”,软化了七成以上的荆棘,然后慢慢流入他的伤口,加速愈合。

颜华池把黑水从身上揪起来,目不转睛盯着,良久,笑,“不愧是他的东西,做派都这般像。”

“老朋友,别再消耗自己了”,颜华池坐起来,抚开已经没了刺的藤蔓,再把那些带刺的拔出来,一个个血窟窿汩汩冒血,他却眼睛都不眨一下。

黑水没有听他的,从他掌心流走,追寻着伤口,用自己填补残缺。

等到都补完了,大部分阴水回缩进影子里,小部分从颜华池太阳穴钻进去,化作一股清凉,捋顺他的思维,安抚他的情绪。

冷静下来,颜华池只感到莫大的悲哀,还有深深的无力感。

但只不过一瞬间,狠厉取代了所有情绪,稳稳占了上风。

“沈长清!不惜一切代价,我也要逆天而行,强留你在人间!

“哪怕……要我毁了这人间,重塑当年炼狱!”

第054章一箭多雕之计

谢三财松好了土,拄着锹,有点发愣,这马上就要“开战”,国师交代的事情却只完成了三分之一。

油灯什么的还可以用布包一下,火枪和爆竹该如何解决

就算是长清君亲临,也不能手搓炮仗啊!

偏偏这炮仗最重要,没有它,戏就演不成。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刻钟,谢三财急得踱来踱去,他有些不耐烦地推开身旁一人,“不去做事就算了,挡什么道!”

那人摸摸后脑勺,“老大,林子里有竹子,烧竹子的噼啪声是不是可以……”

“是个屁!”谢三财白了他一眼,“不行,不像,破绽太大!”

谢三财正愁眉苦脸,身前光忽然被一大片阴影遮住。

胖胖的老五抱着一大堆东西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干瘦的红鼻子小老头。

“常七!”谢三财瞪大双眸,“十年没见你出没江湖了,我以为你……”

“以为我什么?”七老汉不满地哼哼两声,“以为我老汉叫贺家弄死了?死不了,死不了!”

“有酒,就死不了……”

谢三财听不懂常七语气里的情感,他两只眼睛紧紧盯着五当家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个大木箱,箱子里是老旧煤油灯。常七这一趟肯定不止这一箱东西,看来国师早就安排好了。

“前两天有个冤大头花大价钱买了这一堆破烂,叫老汉送过来,老汉路上耽搁了一会,送完了,这就走咯!”

“等等,你当真不知他是谁?”谢三财叫住常七,“都是在国师和太子殿下手底下做事,你我之间,就不必遮遮掩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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